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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er's picture佩怜

金蛇狂舞 08

闵玧其说,朴金昔三家都给他一一排除,如今再没头目。昔翰星回答他,不如去问问商人,南来北往地走,见识比我们留在都城的人大过许多。闵玧其听了他的建议,又想起田氏来。昔翰星则立刻拟一封信,阐明他们为闵王办事,寻他的宝贝金蛇绞,大会前择日上门,要同田家家主详细一谈。

团圆夜一吻,二人决定使它成为过往云烟,散了去,谁都不再提。好像令它真的融化,昔翰星还能斗胆提议要闵玧其喊他句翰星听听,闵玧其也再不推脱,喊他,翰星。仅此而已。

比武大会诚邀各路好汉欢聚都城一隅,田氏少东家田柾国,年轻力壮,气羽非凡,是国内有名的武练好手。闵玧其又想到他世界里的田柾国,金泰亨的力气不小,田柾国更大,两个人打架,挂彩的人永远是前者。那时他想,真青春,如今再看到田柾国的这张脸蛋,倒真有些大力士的风格。

松月也要同去,昔翰星管不了他的进和退,只叫他多多注意,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同刘顺英那楼里一样的刺客。松月当然晓得这等任务,自然是落到他头上的,他此行一来,一是闵玧其先前同他交代的计划,二是来会会这田氏少东家,看看他有多大能耐。

越歌楼里的那些故事,早给楼里的阿姐小厮编成坊间粉红事讲出去。一时传遍昔翰星同闵玧其是对仿唐雄鸳鸯,行着最前端的做派,更有昔翰星舍己为人替闵玧其挡刀的美事传颂。昔翰星问闵玧其,要不要去铲除了这些风言风语,闵玧其同他说,人家当故事讲,你也当故事听。放出去正好,省的再做解释。他能因着是昔翰星情人的这层关系,查办金蛇绞自然方便很多,绝不用再像朴府一行似的难堪。这是说给昔翰星听的话,而闵王想杀他,昔翰星同闵王的关系非同小可。他如今是昔翰星在城里正儿八经的情人一个,闵王再做如何动向,闵玧其也好推测下一步进展。

这是另一番不能同昔翰星阐明的故事,闵玧其在心里对他抱有小小的歉意。他先前装作是昔翰星的小厮,这会儿又成了昔翰星的情人,旁的人只声讨他是下人上位妄图谋逆主子,到了昔翰星这里则变成昔家家主一往情深。横竖是昔翰星占便宜,他把骂名背下,这些个又同歉意相互抵消,也能算做心安理得。

到了约定这日,闵玧其同昔翰星先出发,松月暗中行事,以保周全。

田家家主田勇仁倒是个心胸宽阔之人,因着上回田柾国的生辰酒宴上,闵玧其对的那些诗句,真心赞赏昔翰星同闵玧其是天作之合。闵玧其这次是升了好些身份,同昔翰星一齐坐进田家大厅里,喝的是新鲜好茶,手边正有田家小厨房做来的糕团点心。如果这些都不喜欢,大可以纨绔一把,叫他家小厨房做些合胃口的来,体会体会古代人上人的派头。闵玧其不打算破坏他的知性人设,还是等昔翰星先落座,自己站到他身后,等田勇仁同昔翰星一同劝他入座时,他才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。好一个本性纯良的翰星情人。

落了座,寒暄几句,田勇仁开门见山,道,我晓得两位此次登门拜访,是要同我打听金蛇绞的下落,是不是?昔翰星点了点头,回答他,信里提起的,句句属实。

田勇仁虽然做商人,素日一向关乎朝政,心里有国有民。他在宫中有些人脉,也知道闵王有意要推行的一些政策,说:“先不说这物件真能流落到哪里,是不是真的流落在外。昔大人,您真是心甘情愿替现在这位人物办事吗?”

昔翰星许是没料到田勇仁还有这么一问,笑了笑,顿了会儿,才回答道:“全城都知道我同闵王接触最多。有些事我不便透露,这些政策我也晓得。可天下大事,我不做政客,只是王在城中的一道眼线。田大人,原谅我,关乎朝政,我不好多嘴。不过,”昔翰星习惯性地抬手,才发现折扇给落在家里,手中空空如也,这又放下去,接着说,“闵王与我有恩,我不觉得暴政无错,但至少寻找金蛇绞这件事,我想尽力替他办成。”

他这一番解释落到田勇仁耳里,使得这位宅心仁厚的商人一阵思索,而又点头,说:“你也算是知恩图报,忠君忠国。你放心,我晓得昔大人天性善良,绝不是草芥人命的派头。去寻金蛇绞倒也无伤大雅,那日生辰宴,桌面上声讨闵王为寻一件宝贝动用手下人力实属过犹不及,我倒觉得未必。”

昔翰星一抱拳,笑起来:“田大人不必在意我同闵王的联系。”

“我说的这可是真心话。”田勇仁也认真起来,“一件宝贝同旁人是普通物什,对真心追求之人,必然有不寻常的意味。闵王如若是真的视财如命,天下是他的天下,拨几只军队出去寻也未尝不可。如今只是告于众臣,行政霸道是一回事,寻找金蛇绞又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
他这话说完,闵玧其去观察昔翰星的反应,发现他眼神中有细不可闻的闪动。昔翰星不再接话,要把事情引到正途上去,问道:“多谢田大人美言。关于金蛇绞,田大人可有所耳闻吗?”

田勇仁抿着嘴巴,缓慢地点点头,说:“商路途中,是有所听闻。”

昔翰星追问:“如何个有所?”

田勇仁回答道:“早前我们的商道途经达句火县,”田仁勇顿了顿,改口道,“就是如今的大丘县。我们途径大丘县,此地居民尽在寻找金蛇绞。原是闵王出身大丘,当地坊间多传言金蛇绞或许流落到此处,或是能寻着一些有用的线索。我们也派人四处打听,但是……”

昔翰星问:“但是什么?”

“但是似乎,金蛇绞实则早在闵王上位之时同前朝王室一起同去。似乎是已经被销毁了的。”

闵玧其惊讶道:“被销毁了?”又反应过来他的身份,不应当如此态度,放缓下来,道,“当地人还在找什么?”

田勇仁看向他,说:“据说是寻找遗留下来的一只蛇头。”

闵玧其的信心在这瞬间被全数击垮。

原本一只金配饰已经足够难找,现在竟然只剩一只蛇头,要他如何去寻?

他这厢愁眉莫展,昔翰星的手探过来,轻轻抚上闵玧其的手。闵玧其抬头,看过去,昔翰星又拍拍他的手背,嘴巴做口型。

他读出来了,昔翰星要他别着急。闵玧其觉得他这算是种趁人之危。他不晓得如今昔翰星心里到底做何感想,他和他属于做一场戏,做给旁人看,真相只有主角清晰。可昔翰星做的太好了,太过了,放不过这些细节,他看着这张脸,就好像是金泰亨坐在身旁来关怀他一样。

都太顺其自然。闵玧其想,脱身不易,恐怕要在这里纠缠一遭了。

三人又是天南地北地闲扯几句,松月突然出现在屋外,身后跟着田柾国。那小子果然比他的这块碎片高出不少,正是晌午,太阳直烤大地。两人背对阳光,松月给他的阴影罩住,还抱着剑,斗笠压的低低的,说,少东家要来见见闵玧其。

昔翰星闻言,立刻显出紧张来。问他,来见闵玧其做什么?田柾国在松月身后挠了挠头发,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昔翰星,上回生辰宴给闵玧其作的诗打到五体投地,心生敬佩,他们临走前,他还想来拜见拜见这位大人。

闵玧其笑起来,说,当初我不是什么大人,现在也不是。田柾国慌张道,不是特地来说风凉话的,只是真心佩服,仅此而已。

松月站在他身前,一言不发。屋里面给他的慌张逗乐,笑作一团,少东家立在屋外烤太阳。

田柾国微微低下头去,同松月耳语。说了些什么,闵玧其不清楚。他没有读唇语的手段,只晓得离了这么远,田柾国这时眼睛发亮的让他也看得一清二楚。

昔翰星起身,道,既然事已办成,就不再叨扰,这就告辞了。田勇仁要留他们下来吃个中饭,昔翰星凑过身去,手背向里放在嘴边,同田勇仁讲悄悄话。田勇仁听完,随即大笑,说,那就不强硬挽留几位了,日后多多往来,田府随时欢迎!

闵玧其晓得是昔翰星拿他做借口。出了田府大门,闵玧其问昔翰星,你和田勇仁说我什么了?昔翰星说,借口而已。闵玧其不放过他,一定要知道,昔翰星先跑出段距离,在那头同闵玧其喊道,我说哥非得给我亲自做那什么蛋包饭,否则晚上不与我同房,没辙的!闵玧其不晓得昔翰星原来是这种派别的没羞没臊,昔翰星说完,一溜烟儿的跑走,闵玧其不与他计较,在后头喊,西八崽子,摔死你吧!

松月跟出来,难得地偷笑。闵玧其这厢喊完,昔翰星跑没影,他同松月说,原来我是这么不爱笑的人。松月走路声音极轻,声音淡淡的,回答他,你是你,我是我。

是啊。你是你,我是我。

他是他,说来容易,行如登天。

再过几日,比武大会如期举行。闵玧其看不懂汉字写来的规定,昔翰星同他解释,就是擂台赛。一人上台做擂主,打倒他的人即是下一名擂主。如此循环,坚持到最后的人就是胜利。因为人数庞大,分出五组擂台,五名最终擂主再做决战,胜者为王。闵玧其在心里思索一番,说,这法子不公平。

昔翰星问他,怎么会不公平?

闵玧其说,再高强的人也有体力的极限。不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水能灭火,若是水量只减不增,即使火势不变,余下的这一滴水,反而会被大火蒸发。而你也晓得,擂台比武,生死在天。你还要叫松月去吗?

昔翰星沉默一阵,过了会儿,才回答他,玧其哥,王命难违。

闵玧其的担心并不夸张。擂台比武延续几日,好些个武林名手居然败给虾兵蟹将,因着就是这层不倒地不罢休的擂台规则。实在不能相信武侠小说,那些个神力终归只是捏造来的空话,再有名望的大师,体力也有竭尽的一刻。只是闵玧其没想到松月居然是如此实力的剑客,早在擂台开赛之初就给人推成擂主,一路打下来,成了这一台的常胜将军。

他凯旋且毫发无伤,昔翰星松了口气,同闵玧其说,你看,松月是很强的。闵玧其看看松月,剑客还是那个剑客,衣不沾血,剑不出鞘。他同松月交代,后日还是多加小心。听说田柾国也打进决赛,如若是两人碰见,切莫手下留情,也别真要他性命。

昔翰星觉得闵玧其这话奇怪。他问他,不要手下留情还要留他一命,这是自相矛盾。闵玧其回答他,得饶人处且饶人,松月有办法让他不受生命威胁的获胜,为何不做?凡事做到绝对,给自己斩断后路,翰星,这不是为人之道。

昔翰星一撇嘴巴,说,如果田柾国不要杀掉松月的话。闵玧其笑起来,道,松月是很强的。

隔天分组结果一出,松月够幸运,顺序排在最后一个。前头排的是少东家田柾国,闵玧其指着布告栏同昔翰星说,这叫命中注定。

因着留下的是真正高手,决战第一日,台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。等轮到田柾国已是三日之后,三人同往擂台边去观战,那小子一身武打行头,好不气阔。

对手用的是两把流星锤,田柾国使长枪,从攻击范围上占了优势。昔翰星站在台下人群里,贴着闵玧其,忽然问他,那天在田府,田柾国到底和松月说什么了?闵玧其看看四周,瞧见松月在不远处的树尖上靠坐着,周遭声音如雷如海,闵玧其也不加掩饰了,问昔翰星,你在装作看不懂,还是真的没能看出来?

昔翰星说,哥,到底想说什么?闵玧其看他的眼神,信他是真的不懂,回答他,那小子喜欢松月!

昔翰星险些给这答案乐昏过去。

他问他,玧其哥,你当真吗?松月的脸谁看谁哆嗦,田柾国为什么喜欢他?闵玧其觉得昔翰星这话像是在骂他,反驳道,脸蛮好的,也没那么不堪。至于缘由,闵玧其问他,翰星,你呢,你为什么喜欢我啊?

昔翰星回过头,在人海中安静。

闵玧其也不说话,良久,他率先笑开来,去摸一摸昔翰星的头顶,说,别在意。

昔翰星这会儿才回答道,哥,我也不知道。闵玧其把手放下,去寻他的手来牵,回答他,你不懂,他怎么懂。

松月在都城,是万人敬仰的好剑客。田柾国最终赢了使流星锤的铁汉,该轮到他与心上人松月一决高下。

当日晌午,田柾国早早等到擂台现场,一锣定音即可交手。可等到这锣敲响,又等过一刻钟的时间,迟迟不见松月身影。

如若是比武者没能在规定时间到场,则宣判擂主胜利。虽说是不战而胜,但田柾国同流星锤的战斗足够精彩,也算博得个心服口服。擂台下观众欢呼,裁判宣布,田柾国即为此届武林之主。可他心里没由来的紧张,万人喧嚣之中,田柾国只听到一个声音。

擂台之外,有人大喊道,出人命了,西来剑客松月,昨晚给人下了毒,如今已经命归西天,驾鹤西去了。

田柾国的心一沉,感到世界缺下一角,再不能弥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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